吹口琴唱情歌的老者（康成钢）

三月里的天气捉摸不定，刚刚还是大晴天，一下子又下起了阵雨。这不，又到周末，看着从办公室的窗户射进来的几缕阳光，我推掉没完没了的应酬，正打算下班骑摩托车去接读初中的孩子，忽然间春雨淅淅沥沥地下起了且越下越大，只得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车棚对面“九龙广场”的通廊里躲避。

雨还在不停地下，街上的人川流不息，我心里变得愈加烦躁。这时，不到五十米长的走廊一头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口琴声和结结巴巴的哼唱声，循声瞥去，只见是一个至少年龄在七十岁以上，身高顶多一米六几的干瘪老头，他头上戴着一顶没有帽檐的布帽子，满脸皱纹，老眼昏花，身上是一套黑不黑蓝不蓝的中山装，脚穿一双老式胶鞋，时不时用布满青筋和老年斑的手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擦不断往外涌出的眼泪。这老头蹒跚着来回不停地踱着碎步，一会儿吹吹口琴，一会儿唱几句歌，很放松、很投入、很忘我，甚至无视我这唯一的观众在瞪着他，好像我不存在似的，还越来越来劲了……

闲着反倒更烦躁，还不如欣赏欣赏这老头的“表演”，仔细听起来，这老头口琴吹的是由张振富、耿莲凤演唱的经典曲目《敖包相会》，哼唱的竟是电影《柳堡的故事》插曲:九九那个艳阳天来哟，十八岁的哥哥呀坐在河边，东风呀吹得那个风车转哪，蚕豆花儿香呀麦苗儿鲜，风车呀风车那个依呀呀地唱哪……说句良心话，对于曾经做过夜总会歌手的我来言，这老头吹的、唱的都不在调上，一点也不靠谱，不知是年龄大气不够用，嗓子嘶涩，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反正的确很难听，让人觉着不自在、不舒服，要不是看这老头年纪大，我甚至想惹事抽他几耳光。

半个小时过去了，这老头依旧在没完没了地踱着、吹着、擦着、唱着，我强迫自己忍着、憋着、看着、听着……恍惚间脑海里不知不觉竟闪现出我矿汉冶萍史志专家、八十多岁高龄仍笔耕不止的马景源老先生的形象，马老可以说为了一部永远也写不完的《大冶铁矿志》，劲头十足地写了三十年。马老对我说过：不管干什么，首先要热爱生活。要想弄出点名堂，还得去付出、去坚持……搞史志工作很严谨、清苦，但很悠然、自得……想着想着，待我再去看这位老人，他依旧在重复着，只是陡然觉得他吹的、唱得变得好听多了，而且极具个性，那顶缺了帽檐的布帽子也像极了时尚流行的贝雷帽，满脸皱纹里也仿佛在无声的倾诉着他追求不止的的往昔与曾经拥有的美丽……

哦，这位吹口琴唱情歌的老者，你比我快乐，我敢肯定你今天这样不是第一次，也绝非偶然，更不是做给别人看，你是惬意的、乐观的，你在享受幸福！此时此刻，过去、未来怎样，家境、运气如何、下不下雨，工作顺不顺利，吹什么唱什么，吹得好不好、唱得好不好，等等都已不在重要，都已是多余，要的是一种执着、一种坚持，要的就是这份心态、自在，这份对生活的无比热爱，这份悠然和自得，何况这位老者吹的是如此悠扬动听的口琴，唱的是这般悠长好听的情歌，还能陶醉其中。长期以来自以为是、静不下心来的我一直以来没有做到，而这位吹口琴唱情歌的老者就在这简单的举手投足之间做到了，并且已经开始感染、浸润我了，我坚信着、乐意着。感谢这恼人的春雨，让我体味了这难忘的一幕，感谢这位吹口琴唱情歌的老者，让我感悟了这由衷的快乐。（康成钢）

作者简介：康成钢，1968年出生，曾用笔名康戈，在武钢大冶铁矿工作30年，政工师，本科学历，已离岗歇工。喜好喝点小酒，始终不会打牌。年轻时参加过笔会，也转悠过夜总会，客串过主持人与驻唱歌手。系黄石作协、音协、散文学会会员。现靠打工糊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