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回到自然,就像一滴水回到大海一样理所当然

来源:中国环境报     作者:彭宇     人气:     发布时间:2022-12-07    

作为一个在自然教育领域从业15年的工作者,我经常会被问到:自然教育有什么用?我以前不喜欢这样的问话,认为其中透着功利主义。自然变化万千,难道我们一定要去计算闻一朵花的价值,观察一只蝴蝶翩翩起舞的意义,触摸一只竹节虫对于儿童成绩的帮助有多大?

但是时间久了,经历的生命体验多了,难免有一些观察和感受,开始可以略作回答。

良好的身心状态

我从2007年大学时开始接触自然教育,有1/3的时间在自然中度过。至今渐入中年,身体状况开始走下坡路。但感谢从事自然教育的馈赠,出野外要徒步,观鸟治疗颈椎病,在自然里呼吸最新鲜的空气,看最漂亮的黄昏日落,我的身体状态保持得蛮好。据我观察,自然教育的从业者普遍比较健康。

我的自然教育启蒙老师——生态摄影师、自然作家徐仁修先生,75岁的时候,依然随我们这些年轻人深入泰国、婆罗洲、马达加斯加的热带雨林,拍摄野生动物时甚至比我行动还快,一点儿都不像老年人。许多自然教育者的偶像、博物学家、自然纪录片之父大卫·爱登堡,如今90多岁了,依然创作和出镜解说最新的自然纪录片。

他们的热情和生命力让我颇为感动,我不禁想起美国自然文学作家蕾切尔·卡森的一句话:“那些感受大地之美的人,能从中获得生命的能量,终其一生。”

心理健康甚于身体健康

过去几年,不确定性让人焦虑不安,喜欢自然让我可以安顿好自己。新冠肺炎疫情刚来的时候,我就在家里的花盆里种菜,把厨余作为肥料埋入花盆,浇水施肥,番薯叶、通心菜长势颇好,以此把注意力拉回当下,避免陷入对未知的焦虑和恐慌。而且,弯腰劳动锻炼身体,接触土壤提高免疫力,收获蔬菜心情愉快,减少厨余善莫大焉……参加我的 自然教育课程的学生小白虎,她被困在武汉3个月,每天就在天台拍鸟拍蜗牛,据此排解苦闷。

今年年初我在酒店隔离14日,很多人问我是否无聊?我说有许多老朋友隔窗探望,怎么会呢!我窗外有棵蒲桃树,果实成熟了,鹊鸲、白头鹎、红耳鹎、珠颈斑鸠、白鹡鸰等老朋友都来为我唱歌和表演,我就拿起相机一一拍摄,不亦快哉,14天也过得真快。

作家苗炜在写给儿子的书《给大壮的信》中写道:“当你劳累、委屈的时候,大自然会安慰你。你对自然世界了解得越多,得到的安慰也就越多。”这句话,正中下怀,我认识大自然的朋友越多,无论我去到哪里,都不觉得孤单。

科学研究也显示自然是有疗愈作用的。国外有园艺疗法,作为精神疾病的辅助治疗方法。园艺疗法通过种植花草、修枝等活动,发挥植物的疗愈作用,给人带来身心效益,减缓压力。美国在越战以后,许多退伍军人在战场受到心理创伤,无法融入家庭和社会,他们把园艺疗法引入伤员康复和职业培训中,产生了非常好的效果。

自然教育增强抗挫折力

参与自然教育活动,我们带着孩子徒步、观鸟、夜间观察、生态摄影,都免不了要面对刮风下雨等气候变化。在自然中,会淋雨、会摔跤、有可能被虫咬……但也可能见到彩虹,要面对黑夜的恐惧才能发现萤火虫的美好。因此,经常参加自然教育的孩子,遇到困难会比较淡定,抗挫折能力更强。

有个小朋友叫明明,她从两岁起就开始随着哥哥参与我带领的活动。前年暑假,我们徒步南昆山天堂顶,爬升1000米,徒步13公里,9个小时。行至中途,下起雨,浑身湿透。五岁的明明不哭不闹,居然快乐地走完了,一点都没有因为下雨而抱怨,甚至还穿着水鞋去踩水玩。

这让我颇为感慨,四季变化,阴晴不定,本是自然常态。观察动物生老病死,花开花落,无常是常。在遭遇一些问题和挫折时,我们或者儿童,能够去接受和调整,学习以平常心应对。

自然教育培养想象力和创造力

在自然中,儿童的想象力和创造力得以激发。去年中秋,我们带领小朋友在自然中写诗,体验清风拂面,明月照山岗,4岁的毛毛虫小朋友让妈妈帮写下:“月亮像一个皮球,也像篮球和足球,因为他们都是圆的,月亮晚上会发光,白天就看不见了,因为我一脚把它踢走了。”充满了童趣和想象力。

我想不仅儿童,李白、王安石、苏东坡这样的大诗人无不是从自然中获取灵感和创造力,“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除了诗人,许多音乐家、绘画家,甚至建筑师的作品都源自于自然,比如北京奥运会体育馆主场馆“鸟巢”,比如中国台北101大楼的灵感来自青翠挺拔的竹子……不一而足。

用大卫·爱登堡的话来总结:“自然世界是澎湃激情最大的源泉,是视觉之美最大的源泉,是智慧兴趣最大的源泉。她是一切丰富壮丽的生命之源,正因如此,她让我们的生命值得体验,不枉此生。”

未知的价值

我无法用指标来衡量自然教育有什么用,因为生命的成长有太多的未知,就像我们对于大自然有太多的未知——譬如地球上的昆虫可能有近1000万种,目前已知昆虫约100万种,才十分之一呢。

但是,我们知道走过的路——人类祖先在自然中生活了数百万年,智人在5万—10万年前自非洲走出,跋山涉水遍布全球,不断适应自然和改造自然。我们人类的基因里、每个细胞都隐藏着对大自然的古老乡愁。我们回到自然,就像一滴水回到大海一样理所当然。

(本文作者为你好大自然创办人、鸟兽虫木联合发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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