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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生于南美洲亚热带和温带地区的一种“大老鼠”——海狸鼠近年来频现上海郊野，因为对莲藕、茭白等水生农作物“情有独钟”，让不少以此为业的种植户深恶痛绝。
但时至今日，对于海狸鼠的研究仍十分有限，多位业内人士呼吁相关部门和单位引起重视，尤其要警惕其泛滥后可能对上海本地农业造成的危害，以及在公共卫生及生态环境等方面可能存在的安全隐患。
“门槛精”惹怒种植户
“第一次见到它们是2018年，在金山吕巷的藕塘观测越冬水鸟时，无意中发现了一窝海狸鼠。”环保志愿者姜龙告诉解放日报·上观新闻记者，此后，海狸鼠开始高频出现在他的野生动物观测活动中，尽管海狸鼠并不是他的主要观测目标，但这能说明上海的海狸鼠“越来越多”了。
据姜龙记录，奉贤区的上海海湾国家森林公园、金海湖、齐贤村，松江区的井凌桥村，金山区的姚家村、夹漏村、新新村，浦东新区的芦潮港公园、南汇东滩湿地等地，均发现了海狸鼠的活体或死体，它们出没的地方主要是河道、池塘、排水沟、水生农作物种植塘等水体及其岸边。
今年8月5日21时许，姜龙在南汇新城二环城市公园的一处池塘近距离观测到3只黑毛型海狸鼠，当时它们正在水中悠闲地取食水鳖等浮水植物。对于拍摄它们的摄像机发出的持续强光，海狸鼠不以为意。
“看上去黑乎乎的，就像是特大号的耗子。”姜龙表示，它们吃东西的时候用双手抱住食物，细嚼慢咽，喜欢将食物拖入水中。
在南汇新城发现的海狸鼠 姜龙摄
如果说野生动物观测者对海狸鼠持中立态度的话，松江区叶榭镇的一些莲藕种植户则是对它“恨之入骨”。
据种植户反映，“门槛精”的海狸鼠春天挑嫩的下嘴，爱啃藕芽；秋冬季啃食成藕，影响收成；一年四季都会筑巢打洞，造成田埂漏水，增加种植户的维护成本。
姜龙告诉记者，有好几次前往此前传闻有海狸鼠出没的地方，发现了海狸鼠尸体，疑似是个别种植户用捕鼠夹、钉耙等捕杀或用地笼等困杀所致，“但没人承认，可能是担心有法律方面的风险。”
海狸鼠尸体及附近的藕塘 均姜龙摄
竟是“老牌”外来物种
在上海动物园，海狸鼠是常住“居民”。
饲养员告诉记者，海狸鼠属于大型啮齿动物，成年海狸鼠一般体长50厘米，体重5—10公斤。在圈养环境下，肥硕的海狸鼠甚至可以胖到十几公斤，它们爱吃谷物、胡萝卜、山芋等精饲料。
海狸鼠原产于南美洲，栖息在沼泽、湖泊和流动缓慢的溪流边，特别是在植被茂密、多汁的沿岸区。在野外，它们在软质泥岸打洞营巢或住在水草筑成的巢窝内，食谱广泛，植食性为主，喜欢啃食植物根茎。
对上海来说，海狸鼠属于外来物种，经过“挑选”，它们相中了在上海郊野规模化种植的莲藕、茭白，也喜欢芦苇、香蒲等滨岸景观植物，因为这些植物更容易获取且品质较好，从而导致海狸鼠的食谱变得相对单一。
上海动物园的海狸鼠 图片来源：上海动物园
对于近年来在上海郊野频繁现身的海狸鼠的来历，目前尚无有针对性的研究，但多位业内人士均高度怀疑是前些年养殖场“衰落”后的产物。
资料显示，海狸鼠属于资历很深的“老牌”外来物种。
欧美等多个国家均有超过100年的海狸鼠饲养史。早在1882年，法国便从阿根廷引进少量海狸鼠试养并获得成功。
我国在上世纪50年代初开始引进少量海狸鼠，供北京、上海等地的动物园饲养观赏。
1956年，中国畜产进出口公司成立野牲饲养处后，海狸鼠被大量引入我国，在山东、贵州等地建立起第一批海狸鼠饲养场。
当时的人们普遍认为海狸鼠“浑身都是宝”：毛保暖性佳，可制成上等的皮帽、大衣领口，肉质鲜嫩，脂肪可做肥皂，内脏可提炼药品。
海狸鼠在上世纪50年代末大规模引入上海。1962年，上海市畜产出口公司所属长兴岛野牲饲养场作为皮毛兽圈养的海狸鼠已超过1000只，种鼠还供应给江苏、江西、四川等省市，带动当地海狸鼠产业发展。
但好景不长，由于饲养不成规模、体系，疾病流行，品种退化，倒买倒卖，消费者环保意识提升等原因，海狸鼠养殖业很快降温。
不排除上海现存的海狸鼠是此前养殖场倒闭后放生或逃逸的海狸鼠后代。
1962年1月24日《解放日报》头版刊登的海狸鼠养殖报道
1997年4月11日《解放日报》的相关报道中，已可窥见海狸鼠养殖业的没落，零敲碎打的产业模式被认为是其难成气候的主要原因
具体风险是未知数
目前，由于缺乏研究，海狸鼠在上海的详细分布、数量及其对本地生态环境等方面的影响，都是未知数。
有资料显示，在圈养环境下，海狸鼠可常年繁殖，两年产5胎，胎平均产仔5—6只。如果任由海狸鼠在上海郊野无忧无虑地繁衍，或许很快就会出现种群数量的爆发性增长。
2017年11月在金山吕巷捕捉到的海狸鼠，身长约1米，体重约8公斤，据民警回忆，这只“大老鼠”性格非常暴躁 王勇摄
记者从上海动物园了解到，海狸鼠偶尔会对水产品表示出一定的兴趣，但没有显著证据显示它们会将鱼类作为主食。而来自环保志愿者和种植户的反馈显示，野生海狸鼠在上海偏爱水生农作物。
仅从这些信息来判断，野生海狸鼠在上海对农业的影响大于对生态环境的影响。这或许是我国至今发布的4批外来入侵物种名单中没有海狸鼠的原因。在上世纪50年代作为猪饲料推广后大量逸生的水葫芦（凤眼莲）则早早入选我国第一批外来入侵物种名单。
“但这只是基于目前的少量观测数据而作出的推断，或许海狸鼠的存在已经对上海某些‘土著’野生动植物造成了影响，这还有待进一步研究。”姜龙表示。
上海上周发布的《关于进一步加强生物多样性保护的实施意见》就明确，要建立本地化生物多样性评估技术规程，细化评价参数、评价基准及数据规范，按照国家要求，开展外来物种入侵等对生物多样性的影响评价，提出应对策略。
目前更让环保志愿者们忧虑的是海狸鼠可能对公共卫生造成的影响。
虽然2020年印发的《国家林业和草原局关于规范禁食野生动物分类管理范围的通知》明确，海狸鼠禁止以食用为目的进行养殖，允许用于药用、展示、科研等非食用性目的的养殖，但阻断食用渠道不足以消除海狸鼠潜在的其他风险。
资料显示，海狸鼠可携带肺炎双球菌、结核杆菌、鼠疫杆菌等病菌，其野外种群还经常暴露在有福寿螺的环境中，加上它们对于水生农作物的偏好，这些因素是否会导致病原体有传播至“菜篮子”和人群的可能性，急需尽快进行研究。
海狸鼠尸体 姜龙摄
“目前最迫切的需求是尽快制定相应的种群监测预警、动物疫病预防检验、捕捉控制、无害化处置等方面的处置流程和预案。”姜龙坦言，许多种植户在如何应对海狸鼠上有很多疑惑和顾虑，但似乎海狸鼠涉及林业、农业、水务、疾控、生态环境等多个部门，不知道该由哪个部门来主管，希望能尽快明确相关部门职能，给出答案。
题图来源：上海动物园
来源：上观新闻 作者：陈玺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