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野生动物调查的二十年来,刘炎林给不同的人讲过各种野生动物的故事。在每一次讲述所营造的空间里,有各式身份和不同年龄的听众,有自然界的崇山峻岭,有遥远的戈壁荒漠,而最重要的就是那些神秘而又迷人的野生动物。
这一次,“讲故事”的人决定做点不一样的事。不仅前,刘炎林参与制作的儿童绘本《雪豹梅朵》正式出版发行。于他而言,以儿童绘本的形式,讲述我国四种大型猫科动物之一——雪豹的成长故事还是第一次。拿到书的那一刻“很惊喜”,“让我瞬间重返高原”。薄薄的一册绘本,不仅承载着祁连山凛冽的寒风和皑皑白雪,更多的则是通过一只雪豹的命运,让更多人看见、关心、了解它,以及它身后的自然生态系统。
刘炎林在祁连山国家公园青海片区开展野外调查。受访者供图
梅朵的故事源于10多年的野外调查经历
刘炎林对雪豹的调查研究始于2011年。一开始他在三江源地区开展工作,后来还去过昆仑山和川西高原,最近几年,他将目光聚焦在祁连山。“我曾多次徜徉在雪豹的国度里,检查雪豹的刨坑,采集雪豹的粪便,还数过雪豹的猎物岩羊。”刘炎林告诉记者,“这些调查工作是为了了解雪豹种群的状况,它们在哪里活动,数量有多少,吃的够不够?”
长期围绕着雪豹的生活轨迹转悠,遇到雪豹的概率自然也会增大。“不过我从来没有刻意去寻找过它们豹,但有好几次,会毫无预兆地相遇。”大自然永远能给人以惊喜。他回忆起在长江的源头治多县索加乡遇见雪豹的一次经历。那是冬日的一个上午,一只雪豹旁若无人地走过白雪皑皑的山坡,完全不理会调查人员在数百米外的车里屏息观察。清晨的阳光照在黑白的山坡上,映出雪豹的轮廓。“我笃定那是一只公雪豹,优雅而强壮。”
这些年,刘炎林追寻过雪豹的足迹,参与过雪豹的颈圈研究工作,一步步地走近它们,了解它们。“不过,等到开始下笔我才明白,做过很多调查不等于完全了解一种动物,了解这种动物也不等于能写好故事。在写作过程中,我也多次咨询雪豹调查研究的朋友和同行,确认一些事实。”对于一个野生动物保护者而言,跨界做绘本同样意味着新挑战。
一开始,刘炎林打算以第一人称的口吻来呈现雪豹的成长故事。他根据雪豹生命史的信息,拟了一个表格,逐月列举出雪豹从出生、扩散再到交配、产仔的重要生命阶段,以及雪豹与伴生物种的互动。蒲公英的责任编辑老师告诉他,绘本故事不同于科普文章,需要有紧凑的故事节奏。
经过反复的沟通和调整之后,一个成熟的故事逐渐成型。最终,《雪豹梅朵》描绘的就是一只雌性雪豹,从离开母亲独立生活,到建立领地与其他动物共生,最终与一只雄性雪豹相遇并结伴同行的成长经历。这个过程充满艰辛与考验,再现了雪域生灵的强大与蓬勃。
“我在青藏高原从事了近20年的野生动物调查,观察过梦幻般的动物,目睹过难忘的美景,有过许多难忘的经历。每次重返高原,依然觉得很震撼。”刘炎林特别希望能将自己所见到的自然壮阔之美分享给家人,《雪豹梅朵》让这个愿望成为现实。
谈起刚拿到绘本时的心情,刘炎林的喜悦溢于言表,“插画跟我在野外看到的场景很接近,甚至更漂亮。动物、环境重现得都很逼真,一下子就把我拉回祁连山的崇山峻岭。”
雪豹保护现状相对乐观,但仍面临威胁
“大猫”雪豹,“雪山之王”是也。是我国分布的四种大型猫科动物(虎、豹、云豹、雪豹)之一,因常在雪线附近和雪地间活动,故而得名。它是高寒山地生态系统的旗舰物种,处于高寒山地生态系统食物链的顶端。雪豹一般居住在海拔3000米—4500米的高山裸岩地带它是高寒山地生态系统健康和可持续性的象征。它生活的地方,也是其他许多野生动植物的家园。
“相比其他三种大型猫科动物,雪豹的生存状况是相对最乐观的,但也仍面临一些威胁。”刘炎林从2011年起开始参与雪豹的调查研究,对这个它的生存状态有着持续的跟踪了解。在我国,雪豹的栖息地面积广大且相对完整,人为干扰也不算大。“目前,全国雪豹的种群数量虽然还缺乏准确的估计,不过各地已有的调查都表明,雪豹还有相当的数量。”
如今,国际社会对雪豹保护的重要性也有了共识:保护雪豹就是保护高寒山地生态系统。而在中国,公众对雪豹的认知度也提高了很多。每年的10月23日为“国际雪豹日”,今年,也同样有很多公益机构在这一天发布雪豹主题的科普视频,举办互动科普讲座活动。
其中,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推出了《雪山之王》雪豹保护公益宣传片,号召公众与雪豹同行、与自然共生,携手加入保护珍稀濒危物种的行列。《雪豹梅朵》也是在这样的契机下推出的。谈起为什么选择雪豹作为创作的对象,刘炎林告诉记者“关于中国本土动物的精良绘本,目前市面上还不多见。因为工作的关系,我对野生动物和其生活环境以及保护问题有切身的观察和认识,了解到蒲公英童书馆要做旗舰物种系列绘本的计划,双方一拍即合。”
野生动物保护需要公众的关注和支持
不止于和家人分享自然的壮阔,刘炎林深知,向公众传递恰当的野生动物保护信息也是保护工作者的职责。而野生动物保护同样需要公众的关注和支持。“从事野生动物调查工作的这些年里,我也尽可能地撰写科普文章,介绍野生动物和保护工作。”刘炎林告诉记者,通过《雪豹梅朵》,他更多地想向公众传递野生动物和西部荒野的美。进而通过这种传递,壮大保护的力量。
近十年来,中国政府和民间社会在雪豹保护上取得了很大进展。中国在青藏高原已经建立了全球面积最大的陆地保护地体系,雪豹分布区内的国家公园试点稳步推进,众多当地社区和公益机构也在参与雪豹的保护事业。
不过,雪豹依然面临一些威胁。在实地调查研究中,刘炎林发现,雪豹可能会遭到人类的盗猎和报复性猎杀,遭到流浪狗的攻击,以及传染病的威胁。雪豹的栖息地,会受到修路、开矿等开发活动的影响。气候变化更是给高寒山地生态系统带来不确定性。
《雪豹梅朵》就展现了雪豹和流浪狗的对抗情节。被人类弃养的流浪狗跑到雪豹生活的地方寻找食物,甚至攻击它们。刘炎林在故事中把梅朵塑造成打败流浪狗的“英雄”。然而在现实中,由于雪豹体型小,它们很难打败成群的流浪狗。
对于大部分人而言,离雪豹等其他野生动物的距离也许有些遥远,但依然可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来保护它们。“我们目前谈论雪豹保护,并不是挽救一个濒临灭绝的物种,而是预防性地赢得雪豹与人类的和谐共处。”刘炎林建议道,“我们可以主动获取雪豹的相关科学知识,了解雪豹的生存现状,关注雪豹的保护问题;积极参与到实际保护行动中,支持开展雪豹保护的公益机构等等。”
《雪豹梅朵》附赠了一份动物保护倡议书。其实,当人们了解了野生动物的生存境况与人类的关系后,就是时候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为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尽一份力。